学人 | 林伦伦：苦·严·韧：语保三字诀【转发】

（本文转载于公众号“林伦伦方言茶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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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语言资源集 · 广东》4 卷 9 册（语音卷 2 册+词汇卷4 册+语法卷 1 册+口头文艺卷 2 册），72个方言点（粤方言38，客家方言18，闽方言13，土话3）500多万字，终于在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出版了！

            全套书凡9册500多万字

       这套书凝结着广东省汉语方言学界200多名师生和200多名发音合作人辛勤劳动的汗水和科学的智慧，当然也离不开国家语言资源保护中心的领导和核心专家组的专家们、广东省语言文字工作委员会的历届领导们的鼎力支持和细心指导，还有出版社领导的重视和责任编辑心细如丝的编辑和校对。

       广东省的国家语言资源保护工程从2016年开始启动，转眼间， 6个年头过去了，“逝者如斯乎”！那时候我还没有退休，现如今已经是退休白发老者一枚。看着这套装帧雅致、版式大气的著作，心里头翻腾着 “看似寻常最奇崛，成如容易却艰辛” 的感慨。

             词汇卷4册凡220万多字

下面，把我前年给国家语言资源保护中心写的语保工作心得《苦·严·韧：语保三字诀》编发分享给大家，让大家了解语保工作的艰辛和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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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语言资源保护工程的启动是百年难逢的好事！

我从1981年开始写作大学本科学士学位论文开始调查和研究汉语方言，近40年来第一次遇到有国家政策明确指导和财政大力支持、有计划有步骤地进行大规模的语言资源调查和保护工作，这真是天大的喜事！虽然2016年我还在大学校长的岗位上、难以亲自上阵负责调查点的田野调研工作，但我积极参加了广东闽方言十几个项目的中期检查、预验收和最后验收的工作，做出了一个方言学者应该做出的贡献。

在语保工作的过程中，我体会最深刻的是三个字：苦、严、韧。

      苦，是辛苦、艰苦。调查点的负责人都非常辛苦，工作十分艰苦。项目上半年立项之后，基本上都是在暑假的酷暑里启动、并完成第一次调查的，发音合作人和录音录像的师生都很辛苦。

我负责指导的汕头市南澳岛调查点的林春雨博士是个二宝妈妈，下南澳岛做田野调查时二宝只有一岁多。她把嗷嗷待哺的孩子交给了奶奶，自己离开广州，上了南澳岛调查，一走就是十天半个月的，只能靠视频来跟孩子保持联络了。

             口头文化卷2册凡 100万字

澄海区调查点的调查人林晴博士在做田野调查时，是个有7个月身孕的准妈妈，但她克服了生活和身体上的各种困难，在其丈夫的强有力的技术支持下，坚持连续录音录像三周。

澄海点的老男发音合作人每天骑自行车几里路来接受调查，一周下来，他终于受不了了。天气实在太热了，中午要骑自行车往返录音点和家里，中暑了。只好临时改换其他发音人进行调查。

潮州市饶平县点的负责人徐馥琼博士在调查中途也突然病倒了，但她坚持不撤退，病情稍微好转，一边吃着药一边又继续调查了。

                72个方言点示意图

       严，是严格、严谨。调查点的负责人在做田野调查时都是严格按照国家语保中心的要求来做的。验收时更是以严谨的学术态度来做，不论是中期检查还是预验收和最终验收。国家语保中心组成的专家组无论从所调查方言的用字、记音的内容到音频、视频的制作技术要求，都比我们平常做的方言调研项目要高。由于技术参数求高，设备的要求也高。

林春雨博士在南澳岛上调查，得到县里面大力支持，全县电视台和电台的设备都使用上了，也达不到语保中心的技术要求。有些要求被发音合作人视为严苛，例如背景布要平整，一点褶皱都不能有；发音人眼睛要平视，不能老眨眼等等。但调查点负责人都克服各种困难，坚持做好了。该修改的修改，该重录的重录，虽然有时也有怨言，有时还有争执，但最终还是按国家语保中心的严格要求完成任务。也因为大家同心协力、严谨认真的工作，使我们广东的语保项目全部顺利完成，负责组织落实广东省语保项目开展的广东省语委也被评上教育部的语保工作先进单位。

这套书有点贵，词汇卷这四册598元，语音卷两册378元，语法卷1册128元，口头文化卷两册288元，一共1392元，就是6折也要835.2元。

        韧，就是韧性，坚韧。做语保项目者，必须有韧性。

一是调查时要有耐心。发音合作人往往不是一来就能很好地配合，得一边录音录像，一边培训他们。但也因此会经常产生爆笑、咳嗽、连连眨眼睛等怪异现象，破坏了录音、录像的连续性，只好作废重来。有时候发音合作人对某个词语很感兴趣，突然哔哩哔哩、吧啦吧啦就讲出了一大段，又是跟该词语关系不大的，只好耐心地跟他讲清楚后重来。

最怕的是发音合作人生病了，或者因为什么原因突然撂挑子说不干了，项目负责人得照顾好发音合作人生活不用说，还得像孩子说服家里的老人家一样好说歹说把他留下来继续干。最特殊的，有的发音人还要求要跟项目负责人签合同，保证他说的话、他用的字不能被修改。严修鸿教授调查海丰县闽语点时，就碰到过这样的事情。

     语音卷2册凡 137万多字

二是要有虚心接受专家组意见的谦谨态度，认真修改调查成果，不只是一次，还可能是两次、三次的修改，乃至返回调查点重新录音录像，所以要有耐心和韧性。有时候，广东的专家和国家语保中心的意见可能不太一致，例如在记音、用字和音系归纳方面；有时候，中期检查和最后验收的专家可能不同，提出的意见也不一定全部一致，需要进行讨论、协商后确定，就更需要虚心和韧性了。

现在我们在做各个语保调查点的资料汇编工作，前后对照起来，我们又发现，由于各点负责人的不同、立项调研时间的不同、指导的专家和验收的专家的不同，用字、记音等方面需要做的统一修改的工作量实在是太大了：不但三种方言内部的点需要统一，三种方言中可能本字同源、或者底层词的方言词同源的用字最好也能统一。有时候，我们几位主编也争得脸红耳赤。学术争论是正常的，同行友谊是长存的。汇编工作一做就是一年多过去了，至今还没有做完。这真的很需要严谨的学术态度和坚忍不拔的韧性。

总之，做语保项目就像是进入了一个高级研修班，各语保项目负责人都在工作中得到了锻炼，获得了明显的进步。做过语保项目的师生们，经过这苦、严、韧 三字诀的训练，个个都熟练掌握了一套高超的录音、录像技术，在语音分析、归纳，词汇和语法分析、整理，口头文化的调查和整理等方方面面的研究水平也有明显的提升。有的师生继续负责其他经费来源的方言调查项目，做起来就如鱼得水了。

                  语法卷1册 43万字

还有的老师，在各自的工作单位和地方做起语保工作来，成为了当地语保工作的带头人或者骨干分子。例如广东省第一批语保项目（2016年）潮州点的负责人林朝虹教授在潮州的方言保育和传承工作就做得有声有色，她参编了《潮汕文化读本》并主编了其中的三本分册，还组织指导了20多所学校的试验教学，使读本在2017年得以顺利通过广东省中小学教材审定委员会的审定而进入中小学教材采购名录。她还主编了《潮汕童谣绘本》一套6册（春秋季各3册）进入幼儿园。由于语保工作取得的优秀成绩，她本人不但晋升为教授，而且成为了广东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潮州歌谣的代表性传承人，并入选了广东省的“国培计划”专家库名单。

【延伸阅读】1、一曲“英歌”动九州——英歌舞火出圈对潮汕民俗文化传承的启示；2、春风践约到园林；3、清明时节话“挂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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